同城58网 软件 从稻场到摄像头:农村的数字化生活社会科学报

从稻场到摄像头:农村的数字化生活社会科学报

从稻场到摄像头:农村的数字化生活 | 社会科学报

回乡偶书2023

2月13日,21世纪以来第20个指导“三农”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正式发布。文件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然在农村。2023年继续透过武汉大学贺雪峰教授团队组织的“回乡记”,看看真实的农村的侧面,思考中国式现代化农村前进的路径。

原文 :《从稻场到摄像头:农村的数字化生活》

图片 |网络

我的家乡位于鄂东北山区,那儿的人们常说过了腊月二十四就是年。外出的人赶在二十四这天回到家,打扬尘、接老人、送灶神,揭开春节庄重仪式和集体欢腾的序幕。二十四之后,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食物,比如糍粑、肉糕、豆腐、米酒等传统的食物,待客瓜果、吃食以及拜年礼品等,父亲母亲总是这场家庭盛宴中最繁忙的人。

“掌中世界”与农村妇女的自我表达

尽管准备每一项都很忙,但我发现母亲总会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拍摄一段短视频上传到抖音上。一个视频往往会拍摄多遍,反复剪辑,直到她满意。每每完成上传,她会反复回看,看到视频中那些美过颜的自己既害羞又开心,面对别人的点赞和评论,她总是央求我代她回复、感谢,她认为理应为别人的捧场做出回应,就像她在现实生活中的人情往来一样,在她的认知里这两个世界是一回事。

我母亲五十多岁,只读到三年级,识字不多。前些年她没有自己的手机,和别人联系,都需要依靠父亲来办,就像每次我和他们接通电话,父亲的声音永远在开头和结尾,母亲在简短的时间里恨不得嘱咐完所有,又担心话费贵催着挂电话。我们上大学后,母亲开始用起我们换下的旧手机,按键的,她只学会接打电话,电话上的联系人,是我根据她认识的极为有限的数字、汉字及符号标记的,即便如此,她也要反复学习很久才能掌握。但听父亲讲,去年换了一部智能手机后,母亲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朋友帮她注册了抖音账号,下载了剪辑工具,她还学会了在拼多多上购物。在抖音上她关注了很多人,有认识也有不认识的,也收藏了大量视频,主要是做菜和养生的。她也常常发视频,劳动现场的、做饭的、和朋友跳舞的,还有对口形说话唱歌的、各种祝福特效和人像特效等,粉丝也有六百多人。在手机里,她慢慢了解互联网世界的光怪陆离,也学着展示自己、分享生活。

长久以来,像我母亲这样的农村妇女、在城市打工的底层劳动者,她们也有强烈的自我呈现的需要,希望被看见,也渴望被赞美和认可。在现实世界她们很难独立拥有如此完整的关于自我审视认可的体验,智能手机和短视频工具在提供娱乐休闲的同时,也为她们创造了自由表达的空间。

警惕农村儿童的抚育“陷阱”

手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哄娃神器”。在村里很少见到嬉闹的场景,那些哭闹的孩子、没有时间照料的孩子,一部手机就可以让他们安静一天,从坐在学步车里的婴幼儿到学龄儿童都是如此。孩子确实可以从某些儿童动画视频中认识一些事物,学习一些语言表达,但在手机完全交由孩童支配期间,大人并不知道孩子观看的内容是否合适,他们也较少考虑长时间看手机对儿童身体的损伤,村里一位十岁的男孩,就是长期过度看手机导致了近视。除了视频,沉迷游戏也是孩童遭遇的另一问题。

“你知道《三体》么”“你知道特斯拉么”“你知道中国有几个朝代么”……这是春节的某一天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在炉火边问我的一连串问题。等他话音落下,我快速追问他“《三体》里面写了什么”“特斯拉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中华文明从哪里起源”……他的失落神情表明他没法继续回答。“我们班上男生都聊这个,你不聊就玩不到一块去。”

大量互联网信息进入了孩童的世界,它们伪装成为一种知识,被接收和汲取,但毋庸置疑,这样的互联网信息不仅是碎片的、不完整的,甚至可能是虚假的。对于心智正在成长阶段的孩童而言,移动互联网信息输出,不仅导致了他们注意力无法集中,使得他们形成对上网寻求知识解答的依赖,而且阻碍了他们对于广阔真实世界的探索步伐。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费曼教授曾讲过他孩童时期经历的关于棕喉鸫的故事,在其幼年时,他便对“知道”和“理解”有着深刻的认识。我想,要获得这种智识的乃至心灵的成长,必然需要引导孩童进入科学健康的学习环境中,至少,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能获得一种勇气,进而获得一种能力,认知世界的客观性,并具有正确的信息筛选和辨别能力。

教育不可能也不能被互联网取代,教育归根结底是人与人的对话和互动,是人类稀缺理性和伟大情感的传递。当然,这只是一个有限的观察片段而已,对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下一代,需要更多的反思和投入。

消失的公共空间和退缩的人们

回家那天,刚好遇到一场大雪初停。山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我开始想象着雪地里大群的孩子、堆起的雪人、火塘的篝火,这是雪天山里人最简单的快乐。当车子从村口开进湾子,与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车轮和足迹摩擦出的行道,同时,我惊奇地发现,经过的农户门口都安装起了摄像头,我邻居的叔叔家也是如此。

2020年初离开家时,湾里只有两家安装了无线宽带,两年后几乎家家户户都接了宽带,堂弟告诉我,摄像头就是安装宽带时赠送的。人们待在家中,足不出户,拥抱世界、娱乐自己,就连热衷于一起拉家常的老人也只在自家活动,看着火炉边的年轻人对着一个他们有些陌生的世界嬉笑言语或愁怒悲苦。

熟人社会对于陌生人的掌控和监视建构了村庄的安全互助和信任体系,但这种安全和信任体系随着村庄人口复杂化、人口流动及人的理性化而遭到削弱。2020年,村里一户开始安装摄像头,外地打工的年轻人不放心,想要及时掌握家里的情况。监控最初是源于保护,监视陌生人,到后来也逐渐转变成对家中老人、孩子的关注。新工具的应用意味着一种新的家庭生活秩序的建立,家庭空间的向外延伸和向内收缩同时发生。

2006年之前,山里的房屋依地势而建,参差错落,各家的房屋占地并不大,但留出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稻场。稻场在村中央,三棵参天的法国梧桐挺立于一侧,三人怀抱的大树和秋天的金黄叶落,令我至今记忆深刻。在农忙时节,稻场是村民晾晒稻子、小麦的地方,稻草剁为黄牛供食,农夫将麦秆编成草帽,石滚碾压过的豆,最后进了一家家的仓。闲时这里是孩子们游戏嬉闹的空间,是村民坐在一起聊天八卦、打牌甚至是开会的场所,这里也是老年人在一起打发时光的地方。2006年之后,湾里许多中青年人都出去打工了,后来稻场边的三户人家建新房,将稻场占了。农业税取消后,人们不再守着那一亩地,将稻田转给他人,或是直接荒掉,稻场丧失了它最大的功用。随之而来的,则是村里公共空间的渐渐消失,像我奶奶那样的老年人终于成为人们口中常说的孤独的留守老人。

春节,除了中年男人的牌局,老年人、妇女以及年轻人仿佛不再喜欢串门。当我还是一个小孩时,我常常自由地进出邻居家,在同龄的伙伴家里自在玩耍。在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这种天然的熟悉和深度的信任让村庄里的童年生活十分纯真自在。但是现在,竖起的院墙、转动的设备、高速连接起的网络世界,改变了乡村中人们的生活方式,他们被迫或主动选择缩在自己的一方角落。

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似乎将闭塞、落后的山区乡村快速拉入广阔的现代世界,但过快、过多且缺乏筛选、批评、反思的工具运用及网络信息传播,又让人不得不深思,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指引下,对数字化生活与农村的文化、教育、建设的辩证性关系需要格外加以关注和研究。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42期第8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拓展阅读

回乡 | 村民该如何动员?

回乡 | 在县域社会过上美好生活

本文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立场,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tcw58.com/n/a42185.html

生活,手机,社会科学,孩童,数字化,母亲,视频,摄像头,世界,农村,稻场,孩童,摄像头,社会科学报,农村

同城58网后续将为您提供丰富、全面的关于生活,手机,社会科学,孩童,数字化,母亲,视频,摄像头,世界,农村,稻场,孩童,摄像头,社会科学报,农村内容,让您第一时间了解到关于生活,手机,社会科学,孩童,数字化,母亲,视频,摄像头,世界,农村,稻场,孩童,摄像头,社会科学报,农村的热门信息。小编将持续从百度新闻、搜狗百科、微博热搜、知乎热门问答以及部分合作站点渠道收集和补充完善信息。